文章摘要: 「迎颱風,我準備了好幾天。連相機都準備了防水的,可惜‘山竹’卻轉向了。沒有拍到颱風過境的場面。」颱風過後,我向同事小鄭索要精彩圖片準備雜誌發稿用,他跟我說了他複雜而糾結的心情。作為警隊的新聞工作者,我們常常陷入期待「發生」與祝願「不發生」的糾結心態中。
丨搜尋一線攝影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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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 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廣東省攝影家協會理事、理論委員會副主任、廣東省魯迅文學藝術獎(藝術類)獲得者、廣東省第三屆「十大攝影家」(紀實類)稱號獲得者、全國公安文學藝術聯合會會員
「迎颱風,我準備了好幾天。連相機都準備了防水的,可惜‘山竹’卻轉向了。沒有拍到颱風過境的場面。」颱風過後,我向同事小鄭索要精彩圖片準備雜誌發稿用,他跟我說了他複雜而糾結的心情。作為警隊的新聞工作者,我們常常陷入期待「發生」與祝願「不發生」的糾結心態中。
由此也使我聯想到攝影創作中期待「奇觀、異象」的心態。當然,這裏的「奇觀、異象」不僅包括「自然奇觀、異象」,也包括戰爭、災難、罪惡和病痛等人類非常態的事件和現象,為便於表述,我就暫且稱它們為「奇觀」吧!
一些新聞從業人員以追求新鮮、新奇為目標。不合常理的「奇觀、異象」的選題意識,使得一味追求奇觀、異象滿足大眾獵奇心理成為一些攝影人的拍攝方向!長此以往,潛在的「奇觀」意識作怪,就會使創作脫離生活的「真實性」和「豐富性」,也因不見「奇觀」不舉機而嚴重降低了攝影人的作品出品率。
重要的是由此衍生的圍觀黃金旅遊景點、「特型民俗模特」等帶有「奇觀」意義的集體創作,成為影像同質化的一個重要因素之一。我想這也是每一個攝影人應當注意和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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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觀」影像,確實容易成就攝影人的作品。 」
坦誠地說,包括戰爭、災難在內的「奇觀」 確實容易成就攝影人的作品,從荷賽、普利策獎以及其他有影響力的各類賽事所推出的獲獎者就足以證明。一張獲獎照片,極有可能改變拍攝者在「圈內的知名度和影響力」,甚至是人生!
1945年2月23日,美聯社隨軍攝影記者喬·羅森塔爾用相機記錄了美國士兵將美國國旗插上硫磺島主峰這一歷史性時刻。照片發表後引起轟動,並獲得1945年的普利策獎,喬·羅森塔爾因此一舉成名,一生享用由此帶來的榮譽。
許多前輩走出的路徑,引導著後繼者。在人才競爭激烈的今天,依靠作品來彰顯個人成就和影響力,是江湖上的 「鐵律」。能出作品、多出作品、出好的作品,是每個心懷夢想的攝影人的追求和創作方向!但「奇觀」往往需要機會和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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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觀」多數只具有短暫的關注度和傳播力!」
儘管許多「奇觀」作品成為傳世的經典,但多數「奇觀」作品會很快消失在茫茫的歷史長河和影像海洋中。
如果「奇觀」僅憑稀有度、新鮮度、事件規模來構成傳播的主要資訊,那麼「奇觀」事實一旦被熟知後,就會漸漸被人遺忘,其生命力是極短的。對於追求持久感染力和教化意義的藝術作品來說,作品中的創作思維呈現是疏離社會共性認知的新概括和個性的新表達,是主觀和個人化的,它不僅僅是資訊的披露,更是追求個性的藝術思考和主張。
「奇觀」的極高關注度和傳播力可以引發「爆棚」式的「全民熱議」,而藝術作品雖然沒有瞬間「爆炸性」的傳播能力,但通常具有持久的社會感染力和影響力。尤金·史密斯的《鄉村醫生》以日常內容為題材, 通過23年的跟蹤拍攝,記錄了美國一位名叫厄內斯特·塞里亞尼鄉村醫生的影像故事,是「經久耐看」和影響至深的 「日常」代表作。此作被奉為這一系列攝影作品的經典,也成就了尤金·史密斯在紀實攝影藝術領域的地位和影響力。
「奇觀」的出彩點在於第一時間的陌生感和認知背景的反差;而「日常」紀實表達則在於對日常往復空間的常見內容作出有思維深度的揭示。「奇觀」更像是生活中臨時出現的彩虹,而「日常」卻是貫穿生命中的經歷和體驗的反覆咀嚼。從前面的舉例作品中也可以看出,這種差異是不會影響優秀新聞影像作品成為經典的影像藝術作品的。
「奇觀」與「日常」,也讓我想到羅蘭·巴爾特講到的「刺點」與「知面」的奧妙!我認為「奇觀」多數只具有短暫的關注度和傳播力!
3
「 「日常」性題材的發現和表達,更見攝影人的綜合功力。 」
在全民攝影時代,「奇觀」的記錄不再是職業攝影人的專利。職業攝影人憑「奇觀」影像獲得佳作的機率也在下降。我們從新聞報道中可以發現,大量突發事件現場的第一手影像,多數來自於圍觀群眾的手機隨拍或攝影愛好者的偶遇拍攝。對「奇觀」的關注,是題材問題、觀看取向問題,更是思考方式和維度問題。我們應該依靠關注「日常」生活題材的思考,去發現和表達有思想深度的可能;同時也不應放棄關注「奇觀」與「突發」事件,獲得第一手的具有「標誌」性和「主導」性意義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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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觀」與「日常」,都具有強勁的社會推動力。 」
1976年,波斯頓《先驅美國人報》攝影記者斯坦利·福爾曼,拍攝的公寓救火現場母子3人陽臺墜樓影像,推動了當地消防安全措施的完善。
解海龍的《希望工程》影像應當是農村日常性題材的範例。但這一本屬於「日常」的題材與眾多失學孩子的影像調查並置在一起,放置到城市和國家層面來觀看時,它已經不再「尋常」,而是具有與「奇觀」同樣屬性的震撼力,最後促使國家對農村兒童失學問題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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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拍攝「奇觀」還是「日常」,攝影人都應當銘記職責操守與社會良知。 」
中國人講究「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攝影人成就自己的作品,也應是「取之有道」!職業操守和社會良知是職責履行中必須銘記的。
1993年,蘇丹陷入令人恐怖的罕見饑荒中。南非攝影記者凱文·卡特拍攝的《飢餓的女孩》反映了這一災難。次年這幅記錄饑荒的圖片獲得普利策新聞攝影獎。他也因此在業界名聲大噪。但沒想到的是,這幅震撼人心的照片持久地讓他受到部分讀者的拷問,指責其只為拍攝圖片而沒有及時援手救助這名飢餓中快要死去的女孩!凱文·卡特迫於來自社會輿論的壓力,由此患了嚴重的抑鬱症,最後在不堪忍受中選擇了自殺。
拍攝《不再醒來》的女攝影師德米爾面對3歲的阿蘭·庫爾蒂遇難的屍體背影時,心裏想:「我無法為他做什麼,無法讓他復活。」德米爾對CNN說,「我當時覺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他們的照片拍下來,讓土耳其和全世界都看到。」
前者是當災難和危機出現時,明知有一線希望,卻沒有首先考慮阻止災難發生或援手救人,而是為獲得「精彩影像」的記錄,以「袖手旁觀」的態度、「旁觀見證」的職責去記錄災難,來完成自己的作品。這樣的選擇被質疑其喪失了對生命關注和社會良心也是不無道理的。而後者卻能在準確判斷對死亡的生命已無力迴天時,完成自己的職責。這也是她銘記職責操守與社會良知的體現。
在攝影創作中,「奇觀」和「日常」我們都不應放過。生活中我們需要「奇觀」引發的興趣和狂歡,知道事情的節點和轉折,讓生活的興致和好奇獲得滿足,瞭解時代的變遷和演進。同時也需要對「日常」進行發現與領悟,進行生活本身的探索和思考,為生活的體驗和感知獲得新的理解和補充!
雖然「山竹」轉向,「奇觀」未見,但「日常」仍在!我們既要關照「日常」,又要留意「奇觀」,才能獲得更多的拍攝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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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趙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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