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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全家福是小歡最喜歡的作品。畫上有一家五口，她記得媽媽喜歡紅色，姐姐愛穿裙子，還有不夠高的弟弟，小歡貼心地為他加了級台階——這個細心的女孩把一家人都裝在了心裡。（均受訪者供圖）
年僅九歲的小女孩患上宮頸癌，這事放在哪個父母身上都難以接受。然而當一切成為現實，除了接受命運的玩笑，別無選擇。
小歡是復旦大學附屬婦產科醫院（紅房子醫院）最小、病情最重的患者，這個年幼的孩子尚未領悟生命的內涵、享受生命的光彩，卻早早被病魔裹挾著前行。
天降厄運，全球不足50例
家住江西省上饒市的吳家本是幸福的七口之家，家中有三個孩子，小歡排行老二。為了維持生計，夫妻倆背上行囊前往江蘇打工，三兄妹則留在老家，由爺爺奶奶照顧。
三年前，年僅六歲的小歡上廁所時排出一塊肉樣組織，並伴有少量陰道出血，嚇壞了爺爺奶奶。夫妻倆連夜趕回老家，帶孩子去了江西省兒童醫院。
「當時排除了性早熟和陰道異物。」媽媽回憶，由於小歡年紀太小，不適宜做侵入性檢查，醫生建議回去觀察。不想，這一拖便是兩年。
2017年8月，小歡再次陰道流血，癥狀與兩年前相似。媽媽再次帶著小歡前往當地醫院就診，術後病理報告讓所有人大吃一驚：陰道宮頸透明細胞癌。
她才是個九歲的小女孩啊！當地醫院建議直接化療，家人希望能找到更好的治療方案。於是，他們帶著小歡來到了紅房子醫院，找到了院黨委書記、婦科主任醫師華克勤教授團隊。
「兒童宮頸透明細胞癌非常罕見，由於發病率極低，甚至沒辦法統計出發病率。」紅房子醫院婦科主治醫生丁岩說，這種類型的宮頸癌，小於18歲的患者全球不足50例。
▲生病期間，小歡常常用畫記錄生活。
「我以後是不是不能生小孩了？」
「這麼小的孩子，這是遭了什麼罪呦！」病友們看著小歡，心疼不已。
想要活命，手術是必然，可這手術究竟怎麼做？如此年幼的重患者在紅房子醫院甚至沒有先例。華克勤帶領團隊查閱了國內外文獻，為小歡做了綜合評估，並擬定了手術方案：先作宮腔鏡檢查，如果沒有累及陰道，則採取保育方案；否則，作廣泛全子宮切除。不剝奪任何人做媽媽的權利，是醫生們的最大原則。
幸運的是，術中宮腔鏡檢查並未發現陰道病變，術中冰凍報告也顯示沒有問題。華克勤鬆了一口氣：「生育功能總算保住了。」僅作廣泛宮頸切除和盆腔淋巴結清掃後，小歡被推出了手術室，等待病理報告的最終宣判。
經歷手術的痛苦，躺在病床上的小歡卻似乎「挺開心」：「以前一年只能見爸爸媽媽一次，現在他們天天陪在我身邊。」
可惜，上天沒有眷顧這個善良可愛的孩子。一周後的病理報告顯示，小歡宮頸切緣部分有所累及。這意味著要接受第二次手術，切除子宮。
「媽媽，我以後是不是不能生小孩了？」似是有所感應，小歡半懂不懂地問著。媽媽徹底崩潰了，但在孩子面前，她故作堅強：「不會，只是肚子里還有點東西。我們再做一次手術，好不好？」媽媽輕聲哄著小歡，背過身去，卻已泣不成聲。她始終是自責的，如果三年前就帶小歡到上海醫院看病，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如今，時間永遠不會給她再次選擇的機會。
相隔十天，當第一次手術的結痂剛剛脫落時，小歡再次被推進手術室。這一次，她接受了全子宮雙輸卵管切除加卵巢懸吊術。
「媽媽以後就留在你身邊」
生活絕不會因為你是孩子就手下留情，你卻可以用微笑化解痛苦。說起小歡，丁岩紅了眼眶：「才九歲的孩子，面對兩次大手術卻不哭不鬧。」平日里，小歡總是扎著兩個羊角辮，見人就叫「叔叔阿姨」。婦產科醫院不比兒童醫院，沒有遊戲區，也沒有溫馨童趣的病房布置，但乖巧的小歡從未流露過煩躁和不滿。
她常常一個人安靜地在病房畫畫。媽媽說，這是小歡記錄生活的方式。她最喜歡的作品是一張全家福：畫上有一家五口，她記得媽媽喜歡紅色，姐姐愛穿裙子，還有不夠高的弟弟，小歡貼心地為他加了級台階——這個細心的女孩把一家人都裝在了心裡。
目前小歡仍在繼續接受化療。至於結果，丁岩說，盡人事聽天命。
「明年媽媽不去江蘇打工了，就留在你身邊，好不好？」媽媽向小歡承諾。小歡滿心期待：「等我出院了，我們又是幸福的一家人。」雖然命運多舛、病痛磨人，雖然不曾得到生活的厚待，但有家人的愛，小歡知足了。
作家余華曾在 《活著》里寫道：「只要一家人天天在一起，也就不在乎什麼福分了。」對於小歡一家人來說，這話道盡了全部的心愿。
（涉患者隱私，文中未用真名）
作者：李晨琰
編輯：施薇
*文匯獨家稿件，轉載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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