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鳥頭的世界：創造的起點其實很低

文章摘要：的第一步幾乎是基於藝術家對於一張完美攝影作品中對技術、視覺和所要表達、探索與創造的當代藝術的要求來進行抉擇的攝影 | 裝置|照片封存於樹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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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營營

「 .txt（筆記）」欄目專注於捕捉不同的觀展視角，我們會定期邀請藝術家及藝術從業者對每週或每月感興趣的展覽進行獨特角度的評析，把對展覽和作品的感受、共鳴、反思傳達給讀者。第二十八期邀請策展人、藝術寫作者張營營，談近期鳥頭在北京香格納畫廊的個展「歡迎再來鳥頭世界」。

「歡迎再來鳥頭世界」

香格納畫廊，北京

2018.09.09-2018.10.16

我夢有風，現場

如果一張照片的視覺邏輯跨越了平面的壁壘，我們要該如何定義它？

如果一位以攝影為主要表達方式的藝術家稱自己是裝置藝術家，我們要不要重新定位他？

跨越了平面表達的照片依舊是照片，因為它的討論平臺和視覺根基都是原初的那張攝影，即使它是「處理壞了」的，或者原本就是實驗品，但它們「被處理」的第一步幾乎是基於藝術家對於一張完美攝影作品中對技術、視覺和所要表達、探索與創造的當代藝術的要求來進行抉擇的。所以在這個階段，它們是攝影的。

那些被藝術家重啟的廢棄照片是幸運的，或者說因禍得福。由於自身條件的種種限制，它們被貶在完美攝影作品的形式範圍之外，但當它們在藝術家的幫助下成功「轉型」，並勇敢跨出形式和內容上的第一步時，它們便不再以攝影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了，而是根據自身所擁有的條件重新建立標準和劃定範圍——它們進行了獨立的視覺上的修補，內容上的填充，形式上的修飾，以及打破了再重組。這是藝術家鳥頭在擁有相對樸素的創作環境與素材條件下進行創造的第一步，這也是藝術家鳥頭搭建「鳥頭世界」的基本途徑之一。對他們來說，創造的起點其實很低。

NO.1

被凝固了的視覺殘留，成為「永恆的永恆」

永恆的永恆 , 2018，攝影 | 裝置|照片封存於樹脂中，140 x 180 x 2.5cm

「拍攝——製作——不滿——褶皺——丟棄——傷痕——慰藉——時間——凝固」，這是作品「永恆的永恆」被儲存與固定的具體實踐方法。西西里島上希臘化時期的建築被歷史固定在今天看起來有些殘破的現實當中，爲了更好的儲存它們與人類歷史的關係，不斷地衝洗和篩選便成為用視覺的方式固定時間的過程中一個必要因素，直到藝術家滿意。

對時間的儲存和呈現，有時就需要時間本身來發酵。對待那些不滿的作品，藝術家進行了直截了當的感性處理——「蹂躪後丟棄」，那盛滿視覺殘留的藝術垃圾桶，裝著藝術家對每一張照片的具體要求。一年前的丟棄和毀壞並不是爲了今天的做古效果，而是一種真情實感的流露——「不滿意」；一年後的回收再利用也不是爲了將其「冊封」為對永恆的描述工具。或許是時間的本質在召喚時間的被擱置，被遺棄的照片（其存在形式類似於被遺忘的建築）喚醒了古舊建築的過往歷史，只是它們碰巧在鳥頭的工作中相遇。

「重拾——樹脂——浸泡——發酵——固定」，這是作品「永恆的永恆」固定時間和歷史的方法，也是視覺內容被凝結的材料和手段。因不滿而造成的照片褶皺永久地被浸固在樹脂中，在光的環繞下形成了一條條模糊而有序的視覺「遺蹟」，那區域性掀起的相紙表面，如同被風化了的建築凝結在樹脂溶液當中，泛出「永恆」的色澤。

NO.2

「視覺垃圾」的回收再利用——「CrazyBird」（鵟：kuang）

2018- 鵟，攝影 | 裝置，2018

暗房的工作，反反覆覆，層層疊疊，從一秒至兩秒…二十秒到四十秒，每一秒都在藝術家挑剔、敏銳的視覺神經下等待著，被選擇，因為它們一秒呈現一種不同的顏色姿態。

2018- 鵟-4，攝影 | 裝置，2018

2018- 鵟-5，攝影 | 裝置，2018

2018- 鵟-2，攝影 | 裝置，2018

爲了更好地實現創作的感受與照片經歷的物質化過程，書釘、鉚釘、玻璃顏料、丙烯、圖章…一切的材料都可以為之所用；剪裁、縫合、組裝、拼貼…一切的手段都可以為之所動。肆意的組裝、描繪和印章被確定在藝術家同理邏輯的作品外框之中，它們被規規矩矩地排列組合在牆上，一種「暗自傷神」與「黑色幽默」的視覺狀態穿梭在其中，自在又滿足。一些曾被擱置和丟棄的照片區域性被重新選定與啟用，對照片的再次「規訓」，使得藝術家衝出了二維平面上「創作失敗」的視覺重圍，讓藝術家在情緒上得以延續，成為裝置。

NO.3

「爲了更大的一張照片」，爲了更多的資源整合

爲了更大的一張照片 2018，攝影 | 裝置，2018

「生漆——蛋殼鑲嵌——傳統工藝——木框——麻布與漆——磚瓦灰——‘木乃伊’」，照片鑲嵌技術是實現這件作品擁有傳統視覺古質氣息的製作工藝，它將藝術家拍攝·組合後的當代視覺圖景固定在「透過琥珀看世界「的視角中。技術的縝密讓影象背後的木質板材也牢牢吸引在鑲嵌工藝的傳統魅力當中。它讓我們看不出破綻，也摸不出痕跡。

爲了更大的一張照片 2018，攝影 | 裝置，2018

縝密（技術與工藝）、完整（材料的搭配與視覺上的自我完結）、工藝性（照片影印、蛋殼鑲嵌等傳統工藝質感）是鳥頭作品「爲了更大的一張照片」中浮現出的特點。「鑲嵌——做漆——打磨」，整個過程需歷時兩、三個月（除去主題照片的拍攝和製作環節），它外在需要一定的溼度和溫度條件，內在需要呈理性之美的技術手感與影象構成，這些不變的條件讓「爲了更大的一張照片」擁有了一種不容侵犯的理想性格：「我做，故我在」。

NO.4

跨越千年，聯通古今，黑白銀鹽，「鳥頭世界」

鳥頭世界 2018-1, 2018，攝影 | 銀鹽黑白照片 | 裝置 148.1*395cm

從大唐到紐約，從古代石窟到當今建築，從路橋到天空，鳥頭的鏡頭持續在人文、歷史、景觀和地理中進行區域性取像。藝術家行萬里路，為的是在身體的移動中觀察和記錄人類的精神和肉體與存在空間的關係。這些被選擇並重組的一張張真實照片（矩陣區域性），由外而內地貫穿了人類社會的橫向歷史與縱向時空，又以個人視角下中國傳統山水畫的意象表達方式與散點透視的美學關係來描繪這幅「攝影矩陣「的當代意義。

鳥頭世界 2018-1, 2018（區域性）

矩陣中的區域性照片，客觀、獨立，光與力量暗藏其中。它們夾帶著古往今來不變的都市情節和城市進化的腳步。正進行「演說」的城市主角們（城市建築）將攝影矩陣的基本構成由暗中固定下來，這些區域性攝影照片被藝術家篩選、佈置、扭轉或倒置，它們黑白相間，近觀有些凌亂，但最終卻是彬彬有禮，各司其職。

鳥頭世界 2018-1, 2018（區域性）

這些區域性發生於藝術家組裝「鳥頭世界2018」的主觀願望和情緒中，歸屬於藝術家的基本人文邏輯內，它們從真實的世界出發，回到「鳥頭的世界」（一個出生和生長在中國本土的藝術家組合）。在這組對外部世界進行拆分，對內部世界進行重組的藝術行為當中，他們拆分了今日現實裡的城市圖景，組成了理想中傳統山水畫的視覺邏輯，並悄無聲息地埋藏於黑白銀鹽的攝影矩陣中。那兩條彷彿「大筆一揮」一蹴而就的「河流」，成爲了這矩陣中不可分割的主力結構與視覺梗概。它需要你退後幾步觀看。

NO.5

未來的風車

我夢有風，現場

藝術家若想突破慣用創作媒介的限制，並做出改變，是值得關注與鼓勵的，這是藝術家持續進行藝術實踐的主動行為。在這種主動性中，通常混合著多種想象力與創新的可能，但同時，藝術家又要承擔原本自己最擅長的視覺表達方式可能被淹沒的風險。

作品「我夢」的獨立視覺追求，被藝術家刻意放大的風車影子淹沒掉，或者說是作品「我夢」自己主動隱退到藝術家鳥頭對「未來風車幻想」的視聽體驗中，於暗中補給藝術內容上的表達和豐富現場的展覽結構。鳥頭成熟的攝影實踐「我夢」系列——優美、沉著、超現實；刻意、生動，又帶有一絲荒誕，它們被擷取、固定和鑲嵌在溫暖的橘黃色LED燈下，內部擺拍的場景與設定（照片氛圍），讓這一系列作品的一隻手伸向了超現實的「我的夢」中，它讓我們摸到了藝術家對未來「超越」現實的期待與主觀審美取向。攝影裝置作品「我夢」被現場風車漂亮多重的暗影聚焦著，或者被放置在地上，自己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