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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後來的我們》編劇袁媛聊了聊東北飯館門口的布簾子去哪了

文 | 波波夫

01

袁媛原本想成為一名導演,但命運安排她成了導演的左膀右臂。

為兩部熱賣國產電影《後來的我們》和《滾蛋吧腫瘤君》做編劇之後,袁媛經紀人工作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推掉一大堆從四面八方湧過來的劇本請求。

在這座城市裡,她擁有挑選的能力,那正是許多同齡人渴求的自由。

在看過《後來的我們》後,我習慣性地點開豆瓣,看到5.8分的評價,多少還是有點意外。這當然不是一部可以比肩《甜蜜蜜》、《頤和園》的電影,但顯然還是浮在國產片平均線以上。

我想就這部電影寫點什麼,不僅僅是為了電影院裡掉的幾滴淚,更是因為這部電影勾起的一些記憶。在一位朋友的幫助下,我聯絡上了袁媛,她同意和我坐下來聊一聊。

見面地點選在朝陽大悅城,朝陽青年一輩子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

商場五樓的單向街書店裡,坐滿了表情嚴肅的青年人,靠窗的一遛沙發被常客所盤踞,只剩下中間位置擺放異常規整的桌椅。本雅明的「作家寫作技巧十三則」佔領了咖啡館裡唯一一面水泥牆,讓這看上去更像一間自習室。

02

她比豆瓣照片上要瘦很多。

白色的鴨舌帽、淺色牛仔襯衣,還有以碼字為業群體常見的疲憊。

我準備了好幾十個問題,但見到袁媛的那一刻,我覺得可能很多都無法說出口。

我還是決定冒犯下一下編劇,問一問我在電影裡沒有看懂的一個地方,也是袁媛被很多男性問到的那個問題——後來林見清事業成功了、也買了房子,為什麼方小曉要和他分手?

其實電影裡,小曉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我和你是因為戶口、房子在一起嗎?」但我還是非常聽聽從編劇口中說出的解釋。

《後來的我們》是一部充滿了女性視角的電影,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部電影的導演是來自臺灣的劉若英。在劇本最終定稿前,劉若英和編劇組斷斷續續開了小半年的會,討論的核心就是她對感情的理解,特別是那些錯過的愛的理解。

直男們往往無法理解的是,電影女主角方小曉可以和男主角林見清共苦,但為何不能同甘?這正是劉若英想要表達的那層微妙的情感。

表達和承載劉若英對感情的理解,成為了《後來的我們》的生命線。

先是拍攝地,從北到南跑了一大圈,劉若英想尋找一種白雪皚皚的感覺,最後選了大連旅順,那裡山海相融,有計劃經濟年代的大批老房子,但又躲過了老工業基地的朋克風,恰到好處的年代感。

還有臺詞,類似「後來我們什麼都有了,卻沒有了我們」,也順著太平洋的風,從臺灣海峽一路北上飄落到東北的黑土地裡。這樣文藝腔滿滿的句子,正是劉若英堅持的地方,卻也讓觀眾的情緒不時齣戲。

小曉離開見清後,導演因為強調營造希望的氛圍,於是在天寒地凍的二月裡,讓一隻綠芽在地下室的窗外探出頭來,而且要有光。然後,見清重新振作,繼續編寫那款遊戲。

對於觀眾廣泛關心的另外兩個問題——在冰天雪地的東北,見清父親飯館門口為何沒掛布簾子,還有,田壯壯作為東北大廚為何一口京片子,編劇淡然一笑。左右一部電影有很多股力量。

當然,這部電影也參雜著袁媛對愛情的理解。她的一位女性朋友正是小曉的原型人物,多年來,她不斷戀愛、分手、再戀愛、再分手,始終沒能找到自己的Mr. Right,以至於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男人和女人看待感情完全不同。男人更為線性、理性,強調因果,比如因為我事業成功了,滿足了你當年對生活的全部要求,所以我們在一起吧;但女人不同,女人是強調感性和感覺的,有時候的情緒崩塌,並非什麼大問題,而很可能就是一時一刻的雞毛蒜皮。」

因為男女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物種,小曉的感覺不對了,分手是必然。這是我從編劇這裡聽到的標準答案。

03

電影上映後,袁媛請了在北京的同學看電影,有本科的、還有研究生的。

和很多北漂一樣,雖然在同一座城市,但大家很多年都沒有再見過。「其實也不是特意請他們看電影,主要就是想見一見,找個由頭大家聚一聚。」

濮陽老家的朋友們,也在微信裡收到了袁媛發來的電影紅包,但在這之前,袁媛還有些擔憂,畢竟在電影中,幾場東北家鄉戲裡,親朋好友的出場,從編劇的角度看,多少都有些臉譜化:催婚逼生的七大姑八大姨、餐桌背後吐槽的老同學。

不過,老家的朋友反應都不錯。袁媛的母親也看了電影,但「沒看懂」。

我從身邊朋友蒐集的評價看,80初一代,也就是出生於80、81、82的朋友對這部電影評價較高,而85後、特別是90後則評價一般。

80初一代正處於人生中最焦灼的中年時刻,娶妻生子、職場周旋,從格子間到鍋碗瓢盆,從買房到換房,大家碰撞到一起都是沉重的話題。少數人已經接受了平庸的現實,大部分人還在向上掙扎。

北漂的中年幾乎人人都在經歷一場危機,螺絲釘一樣單調忙碌的日夜,以至於再提中年危機已是多餘。這也是每一個北漂的尷尬:知道你過去的人不熟悉你的現在,熟悉你現在的人不知道你的過去。

但活在當下也沒什麼不好。袁媛說每一個北漂都是異鄉人。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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