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獲封飛天視後的孫儷,在中國電視劇圈,毫無疑問已經達成了top級的成就。
比獎項,電視三大獎全滿貫,拿下五座視後獎盃(1個飛天視後,2個金鷹視後,2個白玉蘭視後),僅次於陳寶國、李保田這樣隔著幾代輩分的老藝術家。
比收視率,最近兩部劇《羋月傳》《那年花開月正圓》,雙台聯播分流的情況下,收視率還能分別獲得一次年度冠軍、一次年度亞軍。迄今為止,七部主演劇平均收視破二,九部主演劇平均收視破一,在當今所有女星中遙遙領先。
然而,從2011年《甄嬛傳》大爆特爆以來,關於孫儷的「演技」,就一直存在著某些異議。關於「孫儷用力過猛」「演戲模式化被高估」「演技全靠配音」「都是同行太差襯托」等等說法,也不免影響了許多人。
平心而論,孫儷的演技,從來就沒當真到了「被嚴重高估」的程度。她從業十多年來,出演了很多口碑風評極佳的電視劇,塑造了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因此自然成為國民度極高、公眾觀感也很好的一線當紅演員。因此被廣泛讚譽,也是必然的。這種讚譽哪怕縱然有所誇大,絕大多數觀眾朋友,出於對她的充分好感上,也肯定不會去反駁罷了。
事實上,一個演員能否走紅,能否取得最大成就,「演技」從來就不是第一要素。別說在當今這個流量營銷為王的時代;甚至在二三十年前,同樣也是如此。
就如陳道明、陳寶國、唐國強、張國立、李幼斌等前輩,哪一個不是各大影帝視帝獎項滿身,哪一個不是經典角色無數,毫無疑問是他們這個年齡段演藝事業最成功的男演員了。
然而,他們的演技當真就代表了中國演員top級別嗎?只怕未必。單說人藝、中話那些常年出演話劇的老藝術家,論演技的「爐火純精」程度,才真正是冷不丁就出來一個「掃地僧」。
很大程度上,許多演員最一開始能夠走紅,並非因為他們演技如何了得,在同齡人中鶴立雞群,而只是因為他們的外形特長,演技風格,恰恰是和某個主角天造地設完美契合,然後戲寫得好,觀眾愛看,戲火了角色紅了,他們本人自然也就跟著一炮而紅,然後自然就有接到更多好的影視資源的機會。
只要不驕傲自滿,躺在功勞簿上吃老本,演技當然會隨著年齡閱歷增長與日俱增,這麼一次次把握住機會了,自然就星路長紅,成為演藝圈內的明星大腕。
所以當年也曾是「偶像小生」的唐國強、陳道明們,比起那許多不知名「老戲骨」,主演了更多家喻戶曉的電視劇,成功塑造了更多觀眾耳熟能詳的經典角色,終於成為今天無可質疑的老藝術家了。
曾經的「奶油小生」唐國強
孫儷同樣也是如此,一個並非三大院校(中戲、北電、上戲)科班出身的舞蹈演員,純粹因為個人特質極適合女警「安心」這個角色,出演《玉觀音》一炮而紅,22歲的處女作就拿下了金鷹視後。要說那時的她就有多高明的演技,自然談不上,但絕大多數觀眾去看一部戲,只會評價這部戲好不好看,劇情合不合自己脾胃,演員是否齣戲,誰還會特意去一幀一幀慢鏡頭,分析研究具體某個演員的演技高下?
因此,演技不在高下,完美契合角色、角色完成度高才是第一。《玉觀音》「安心」這個角色屢經翻拍,迄今無可超越,就是因為孫儷完美塑造了「安心」,沒有人能比她更契合這個角色。
孫儷《玉觀音》
像孫儷這樣,早年出演了《玉觀音》《血色浪漫》《大染坊》《甜蜜蜜》《幸福像花兒一樣》《小姨多鶴》等經典作品,29歲時更因《甄嬛傳》的大獲成功,成為各個年齡階段的觀眾都廣泛熟知的「國民女星」,得到了大眾家喻戶曉的知名度,擁有了足以留在中國影視史中的經典角色,取得了足以寫進中國電視劇史的巨大成功,開啟了持續至今的「大女主古裝劇」熱潮。
難道這樣還不夠么?這又是多少位兢兢業業演了一輩子戲、苦苦鑽研精益求精的老戲骨們所可遇而不可求的?
像《甄嬛傳》這種戲,任何一個演員一輩子等到一部,那都是莫大的幸運了,天時地利與人和,缺一不可。正因為《甄嬛傳》的大爆,導致了持續至今的「大女主古裝劇」熱潮。無數從業者一哄而上,跟風拍攝的「大女主」古裝劇、宮廷劇層出不窮,哪怕是一線當紅大花、中花、小花皆樂在其中。因此作為「始作俑者」,無數製片人到投資商,捧著金山銀山來請孫儷繼續拍類似劇目,原是再自然不過。
孫儷能拒絕誘惑,推掉這些良莠不齊的劇本,只因為鄭曉龍(《甄嬛傳》導演)、丁黑(《玉觀音》導演)這兩位對她有最大「知遇之恩」的導演相邀,才接下了《羋月傳》《那年花開月正圓》。
因此,如果說《甄嬛傳》之後因為「愛惜羽毛」,7年只拍了3部戲的孫儷,都應該被批評為「角色重複」「消耗好感度」,那麼說那些成名大火後,7年時間裡少說能拍13部戲、更有甚者30部戲的大多數演員,又該如何評價?
演技出神入化、「千人千面」的梁家輝當然是好演員;具有極強個人特質,「千人一面」的成龍周星馳難道就不是好演員么?
目前的華語影視圈,誠然很多流量明星敬業敬業精神不佳,或者業務能力實在太差,演技全靠配音拯救,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但從來並非用配音就一定是演員的責任,更不能籠統就代表演員的台詞或演技差。
孫儷演藝生涯的絕大部分作品,都是自己原音,包括獲得金鷹獎和白玉蘭獎的《辣媽正傳》,獲得飛天獎的《那年花開月正圓》,這也是一個常年主演年代劇、現代劇的「青衣」女演員的基本功底。
孫儷《辣媽正傳》
然而,在《甄嬛傳》的拍攝中,她當時懷有身孕,劇方同時又認為她這個上海人「普通話帶有南方口音」,所以「為了最好播出效果」,而駁回孫儷的請求,用了配音。
隨著《甄嬛傳》大獲成功,此前就因《神鵰俠侶》小龍女配音而頗有知名度的季冠霖女士,也更加炙手可熱,「甄嬛音」更被無數古裝劇的拍攝方迷信,為了求紅求爆,都指定季女士用這種「夢幻少女音」聲線為他們配戲。
所以,這種音線也出現在了無數部古裝偶像劇和古裝「大女主」電視劇中,被無數只需要自帶一張漂亮容貌、演技平平甚至拙劣的「流量小花」「偶像小花」所濫用。
季冠霖女士近年配音的著名作品:
2010年 | 《美人心計》 |
2011年 | 《傾世皇妃》 |
2011年 | 《宮鎖心玉》 |
2011年 | 《宮鎖珠簾》 |
2013年 | 《笑傲江湖》 |
2013年 | 《烽火佳人》 |
2016年 | 《錦繡未央》 |
2016年 | 《秀麗江山之長歌行》 |
2017年 | 《孤芳不自賞》 |
2017年 |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
因此,孫儷也同樣為其所累,被一些人質疑《甄嬛傳》「甄嬛」這個角色的成功,到底有幾分是季女士配音的功勞。
如果是那些演技不行全靠配音的「臉員」,對此自然無所謂。可是一個光靠自己原音,到今天就已經拿了三大獎全滿貫視後的演員,又怎能沒有心氣,甘心自己的角色繼續被配音?
所以等和同一主創團隊再次合作的《羋月傳》,孫儷一直表示要用自己原音來後期配,為此做了充足準備,到最後卻還是被導演給否決了。
孫儷《羋月傳》
我國傳統的電視劇製片方,一味追求「最好播出效果」,因為所謂「帶口音」,「原聲不符合人物性格」等理由,就不許一個台詞功底都完全過關演員,使用自己的原音來扮演角色。平心而論,是頗令人無奈的,也是完全不符合國際慣例的。
歐美和日本影視劇中,哪怕各個演員口音南腔北調,也一定要他們用自己原音,視此為天經地義。然而我們從計劃經濟時代繼承下來的這種「集體思維」,視角色創作為「集體協作」,漠視演員個性發揮,從拍攝老四大名著電視劇起,就大量濫用了完全沒有必要的配音。
《三國演義》電視劇里,就連很多老藝術家還被別人給配音了,甚至連唐國強飾演的諸葛亮這種經典角色,還採用了演員本人原音和配音演員聲音各佔一半的「奇葩處理」,難怪真會是他們的演技不行、台詞功底差么?誰都知道絕非如此。
張國榮北上拍攝《霸王別姬》,特意下苦功苦練了幾個月「京腔」國語,然而片方同樣為了所謂「最好效果」,臨到參評戛納電影節時,秘密讓楊立新老師去配程蝶衣,而且在片子里還不註明,秘而不宣。
《霸王別姬》張國榮、葛優
哪怕作為一個《霸王別姬》和張先生的忠實粉絲,筆者也一直覺得這事片方「很不地道」。配音老師配得再好,終究也不是演員真正的聲音,不能夠完全貼合演員展示充分的角色表現力,或許也就是因此,導致了張先生差一票憾失戛納影帝。
包括《琅琊榜》里,「藺晨」靳東和「言侯」王勁松的台詞一直公認的好,片方卻還非要用配音,記得他們當時還公開表達了不滿。
甚至男主角胡歌一開始也是被配音,是他後來為了角色完整度,自己掏錢重新配了音,「梅長蘇」才終於沒有留下類似「甄嬛」一樣的遺憾。
《琅琊榜》胡歌
鄧超的台詞功底,業內公認是專業配音演員的水準,當年拍張大鬍子的2009版《倚天》,片方後期製作時也定要給他配音。鄧超同樣是堅決拒絕,自己堅持要重新配音,不惜自掏腰包。
但類似鄧超和胡歌的這種堅持,也是他們作為主演話語權大,或者和片方關係夠好,才得以如此通融的特殊情況。很多時候,對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過來怪你「吃飽了撐的多事」的劇組,演員完全拗不過片方。
換了《甄嬛傳》《羋月傳》這種導演話語權極大的劇組,既然是鄭導不肯通融,孫儷總不好和他長久僵持,非要自己配音不可吧?
——哪個真正有責任心的演員,居然會不希望自己精心創作的角色,聲形完全屬於自己?然而現實有時就是如此無可奈何,居然能反過來怪演員么?
正是很多電視劇製片方,都秉承著請專業配音更「省錢省事」的思路,後果就是造成了後期配音被普遍大面積濫用,某些連口型都懶得去對的「臉員」「數字小姐」也就泛濫成災,更讓配音老師們在後期也苦不堪言。
平心而論,孫儷女士的台詞功底,縱然略遜她家鄧先生,或許也確實不及季女士這樣的專業配音演員,但充其量也就是90分和95分的差距。
《那年花開月正圓》全程用自己原音,拿下中國電視劇最高獎飛天獎,雙台收視率2.564%+1.756%,僅次於《人民的名義》這個十年一遇的「衛視劇王」,已經反證了觀眾們愛的,終究是孫儷的「嬛嬛」。
孫儷《那年花開月正圓》
關於對孫儷演技的另一質疑,無非就是她衝擊電影圈,成績不甚理想的過往,並將她和「四旦雙冰」等幾位「電影大花」的業績相比較。
然而,孫儷24歲時接了巔峰李連杰《霍元甲》的女主,拿下百花新人獎和金像獎最佳新人提名。
《霍元甲》李連杰、孫儷
27歲時,孫儷作為五大主演之一出演了《畫皮》。該片票房和口碑大獲全勝,2.32億票房(2008年華語片票房第三名),孫儷也同時獲得了金雞獎、金像獎、百花獎的三項女配獎提名,和陳坤(獲得百花影帝)、周迅(金像影后提名、百花影后提名)、趙薇(金雞影后提名,亞洲大獎影后提名)同樣貢獻巨大。《畫皮》證明了全內地演員的主演陣容,同樣具有強大的票房號召力,奏響了內地演員集團後衝擊華語影壇巔峰的號角。
《畫皮》孫儷
但是,孫儷畢竟比周迅小8歲,比趙薇小6歲,從出道時間而論也要差一輩,在電影圈無論資歷閱歷都不及她們,因此能輪到她手裡的電影女主劇本,相比於那幾位「電影大花」,註定質量良莠不齊,製作班底同樣堪憂。
因此孫儷之後主演的《機器俠》《畫壁》《越光寶盒》《大話天仙》等影片,無論票房還是口碑都不甚成功,本是意料之中,也延遲了她在電影圈的進一步發展。
《畫壁》孫儷、鄧超
而等到《甄嬛傳》大獲成功後,孫儷就把一大半重心都放在了家庭,養育一雙兒女,7年里連電視劇都只拍了3部,電影圈更是完全顧不上了。唯一例外的《惡棍天使》……純粹是支持丈夫的導演夢想,是耗損口碑變相證明了「夫妻檔」的驚人票房號召力,從一個妻子的角度,或許可以體諒。
當《長城》票房口碑雙撲後,亟待回血的「國師」張大導演選擇了鄧超孫儷夫妻作為男女主,出演他的新作《影》,哪怕對在電影圈已經無限成功,金雞金爵兩尊影帝在手、93億票房獨佔華語影壇鰲頭的鄧超而言,這也是他出道迄今接到的最好資源,更勿論孫儷了。
張藝謀《影》鄧超、孫儷
國師不愧是國師,論攝影功底在當今世界影壇都是屬得著的,從透圖看,拍攝時35歲的孫儷,被他拍出了從業以來最佳的電影扮相。
作為一個「半途出家」的新晉「謀女郎」,孫儷能否在電影圈同樣取得成功,徹底為她的演技正名,讓質疑者心服口服,大可看看這一部2018年時將上映的《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