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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日暮里和上野的櫻花–李海

又到一年櫻花季,日本人迎接一年中的美好時光少不了在櫻花樹下把酒言歡。 東京賞櫻之處很多,但最為中國人所知曉的是上野公園的櫻花。 魯迅先生描寫上野公園櫻花的文章收錄在初中課本里面,一開頭便是:“東京也無非這樣,上野的櫻花爛漫的時節,望去確也像緋紅的輕雲。”對於嚮往來東瀛旅遊的中國 人來說,不僅是看櫻花,更多的是感受日本文化。

在這櫻花爛漫的季節,筆者也利用閒暇前往上野公園感受日本的風情。 當然從中國來的觀光客很多,不只一次聽到有人說到魯迅和上野公園,可以說中國遊客很大程度上是感受文豪曾經給大家帶來的憧憬成為現實的美妙體驗。

筆者也曾帶過一位麻醉科的醫生來過上野公園賞櫻,他居然把這段魯迅描寫上野公園櫻花的文字完整的背誦下來了。 可見年輕時心中對日本的想像,長大後成為現實,可以親自和文豪一樣感受日本的美,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東京賞櫻之處很多,千鳥淵,目黑等地的櫻花不比上野公園的櫻花差,但對中國人來說意義卻截然不同。

上野公園——櫻花樹下——人來人往

上野公園——櫻花樹下——人來人往

我也不例外。 在去上野公園賞櫻之前,手中當然也沒有小時候的課本,好在現在網絡很方便,搜索出魯迅先生描寫的這一段名文,熟讀了幾遍。 每次讀魯迅的文字都有新的收穫,正如東坡先生說過:“舊書不厭百回讀,熟讀深思子自知。”隨著經歷閱歷的增長,重溫以前知曉的文章會有新 的發現新的感受。

這次讀到魯迅的文章,有這麼一句話讓我一直牽掛,以至於無心賞花,陷入遐想之中。 魯迅決定離開清國留學生聚集的東京,前往仙台時寫道:“到別的地方去看看,如何呢?我就往仙台的醫學專門學校去。從東京出發,不久便到一處驛站,寫道 :日暮裡。不知怎地,我到現在還記得這名目。”

魯迅為何偏偏對這個地名情有獨鍾,為何念念不忘? 其實結合上下文可以推測,魯迅另一個讓他記憶深刻的是水戶這個地方。 水戶是中國明末反清遺民朱舜水客死的地方。 加上朱舜水和魯迅同為浙江老鄉,後來魯迅從仙台返回東京時還專門去拜祭朱舜水的墓,當然這裡麵包含有民族情結在裡面,魯迅來到東京後就剪去辮子,遭到留辮學生 的排擠,在心裡上是對滿清有抵抗的成分。 所以他對盤著辮子頂著學生帽的清國留學生諷刺他們形成富士山。 很顯然魯迅記住水戶是因為這裡有和中國的淵源,而日暮裡似乎和中國人關係不大,那到底是什麼讓魯迅念念不忘呢?

我初來東京時,對日暮裡其實也沒有好的感受,完全是感觀上的。 因為中國人對漢字總是很敏感,日暮裡總有一種日落西山的淡淡哀愁。 早在唐代,詩人崔顥《登黃鶴樓》裡面就有這麼一句:“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太陽下山,天色已晚,眺望遠方,故鄉何處,眼前 只有一片霧靄籠罩江面,給人深深的愁緒。 另外唐朝錢起也有詩寫道:“日暮窮途淚滿襟,雲天南望羨飛禽。”都是淒涼的景象。

現在的日暮裡車站,左邊是谷中陵園

現在的日暮裡車站,左邊是谷中陵園

但是關於日暮裡名稱的由來,有一種說法是,這裡原來南邊是高台,寺廟,北邊是農田新開墾出來的地方,所以命名為新堀,這個地名直截了當索然無味。 何況這附近有東京大學,也是夏目漱石,正岡子規等文人騷客的故居,同樣發音的日暮裡代替了直白的新堀。 日暮裡車站南邊的寺廟高台是東京三大墓地的谷中陵園,裡面有很多名人墓葬。 現在電車經過日暮裡,鶯谷車站的時候都可以看到高台上近在咫尺的墓碑。 如今日暮里南邊依然是古木參天,幾乎沒有高大的建築,寺廟和獨棟別墅散落墓地其間,而當時還是田園風光的北邊已經是高樓林立,成了繁華的生活住宅區。

當時魯迅選擇離開東京,對不確定的未來多少都會有徬徨和不安。 魯迅悲觀且冷徹沒有像大多數清國留學生那樣興高采烈的賞花、晚上在木板房裡跳舞、完全忘記祖國依然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櫻花盛開的時間很短,也就兩週左右,而且是在清明時節雨紛紛,櫻花伴雨,映入魯迅眼簾的都是傷感之物,多數日本人深知韶華易逝去,美景不常在, 於是在櫻花盛開的時候,盡情飲酒言歡。 此情此景在魯迅看來都有更深的含義,他決定離開東京,去仙台開始新的生活。 上野公園熙熙攘攘賞花的人群中,不知道是否還有魯迅這樣的哲人,在繁華祥和中思考未來,感悟人生。

文・照片/ 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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