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現有經驗在美國拍片能撐幾個回合？專訪《唐人街探案2》攝影指導杜傑

由陳思誠編劇執導，王寶強、劉昊然、肖央主演的喜劇冒險探案系列電影《唐人街探案2》於2018年2月16日（大年初一）登陸全國各大影院。電影上映之後，無論是票房還是口碑，全部取得非常不錯的成績。

《唐探2》是中國第一部由中國主創（導演、編劇、攝影、美術、錄音、音樂、剪輯、動作導演）主控的美國工會電影。眾所周知，美國是電影工業最好的國家，和他們一起拍片，就如同在NBA打球一樣，這裡匯聚了世界上最好的球員，怎麼適應裁判？怎麼打？怎麼體現自己的價值？怎麼掌控局面？《唐探2》用電影本身，證明了這次比賽的結果。

“《唐探2》因為預算的原因，整個拍攝週期只有47天，其中在紐約拍攝40天，國內棚拍7天。這個計劃在美國人眼裡一直被視為不可能，第一副導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Welcome to New York”(開玩笑的說“歡迎來到地獄“的意思，因為紐約是美國拍攝電影最麻煩的城市，沒有之一。)可是一起拍攝一周之後，他們態度完全變了，非常配合我們。”這是本片攝影指導杜傑在講解拍攝過程中，給我印象非常深的一句話。一個中國團隊在美國做事，沒有“看人情”這一說法，他們更多注重的是專業度，在這個制度下，你專業，大家都會挺你。

從《綠草地》再到《瘋狂的石頭》、《無人區》、《西風烈》、《轉山》、《廚子戲子痞子》、《羅曼蒂克消亡史》，還有最近的《唐人街探案1 、2》。攝影師杜傑，他一直在離開自己的安全區，不斷的在證明自己對於影像的創造力以及影像探索的渴望。

一部《羅曼蒂克消亡史》

時代芳華的流逝

他用鏡頭事無鉅細記錄；

一部《瘋狂的石頭》

在他鏡頭下呈現出了一個真實而又充滿荒誕的重慶

一部《無人區》

熱烈粗糲如西部電影

黑色幽默更甚…

在《唐人街探案2》上映之初，我們聯繫到了攝影師杜傑，這次他為我們講解《唐人街探案2》的拍攝想法與過程，以及他們是如何與美國工會合作這部電影的，面臨到的問題有哪些，又是如何解決的。

攝影師杜傑（中）在拍攝現場

影視工業網：針對《唐人街探案2》的故事，如何設定的影像特點的？

杜傑：《唐人街探案》是系列電影，所以有一個非常明確的製作導向，需要在風格上保持基本的一致。但隨著我們整體預算和製作體量的上升，也決定了它在內容上需要更大眾化，需要老少皆宜。加上拍攝之初就決定這部電影需要在春節檔上映，所以我們更希望能照顧更多的受眾，盡量使一家老小都能夠感受到喜劇的感覺，這是一開始陳思成導演就確定的方向，每個部門都是遵循這個方向前進的。舉個例子來說，電影裡雖然有凶殺的情節，但是我們沒有展現過兇殺的場面、恐怖的屍體、甚至是血跡。

《唐人街探案》這個系列的故事很大的特點是在不同地域，發生不同的故事。所以“地域”對於電影來說是一個特別重要的角色。《唐人街探案1》是發生在泰國，而《唐人街探案2》是發生在紐約。最初我們有計劃拍攝冬天的紐約，讓兩部視覺的風格差異更大一些，但是後來因為演員檔期的問題沒有實現。我們是希望不同地域的氣質，去讓這個系列故事產生不一樣的化學反應，這也是我們是在拍攝之初一直提醒自己，在保持大方向的前提下，怎麼去找一些新鮮的東西。

《唐人街探案2》劇照

影視工業網：在紐約拍攝，開拍前做了哪些前期準備？遇到的問題是什麼？

杜傑：針對於攝影部門，前期準備大體分兩部分。第一部分是感受紐約這個城市，尋找靈感。我08年在紐約住過45天，拍攝《唐人街探案1》的片尾時又去過一次紐約，大約20天，所以對這個城市還算比較熟悉。

第二部分是針對劇本拍攝具體的準備，這部分的準備又分兩次。第一次是劇本基本確定之後，大概在四、五月份的時候，我和導演以及美術、製片人等等，八九個人的主創團隊去了一次紐約，這次大概有三週左右的時間。本地的一位外聯製片雷姐帶我們看了很多地方，雷姐在紐約唐人街幾乎為所有的美國大片做了外聯，她帶著我們四處看，了解紐約的唐人街的文化。

在這個階段，對我來說比較重要的除了看景以外，還有就是去找到適合的工作人員。因為除了我之外，我的所有助理都沒有拿到在美國的工作簽證，這次拍攝不能像在泰國拍攝可以帶國內的工作人員拍攝。我隻身一人過去拍攝，這對工作帶來極大的不確定性，構建什麼樣的攝影組和燈光組能滿足我們的需要，這是我面臨的一個巨大挑戰，我需要通過各種資源來尋找本地工作人員。因為我們的製作已經確定是工會的項目，而工會強制要求我們的電影只能是工會的成員才可以進入到劇組的片場，所以這就要求我只能在工會成員裡找到合適的工作人員。在紐約六、七月至11月份是電影拍攝最繁忙的季節，所以在這個階段找到合適的人對我來說並不輕鬆。

《唐人街探案2 》劇照

我見了很多人，和這些工作人員見面聊天，一是了解美國工會電影的文化。然後還會問一些很具體的問題，問他們遇到某種具體的情況會怎麼做？我會通過這些問題去判斷這個人的經驗值和能力。我特別希望能夠找到會講中文的掌機，工會有一個所有會員的名單，裡面註明會員的基本信息，包括掌握的語言，所以也沒那麼難找。但問題是工會裡會講中文的掌機不超過十人，所以選擇面很小。在國內我的部門，一般是我找一位掌機、一位機械組長、一名燈光師，之後再圍繞他們去找下面的工作人員，這次美國的規則也基本如此。因為選擇的範圍太小，所以我制定的規劃是：一台機器的掌機中文可以比較流暢的表達，另一台機器的組員裡還要有一人中文流暢表達（可以是焦點或第二助理）機械組長和燈光師中的一人可以講中文，之所以這樣配置主要是從溝通效率的角度出發。

必須要說的是，這次攝影組所有的成員都非常給力。彼此信任，互相支持（考慮到是我和他們第一次合作）我要特別感謝A機的掌機Youshi（唐友晟，他也是斯坦尼康掌機）燈光師張弩、B機第二助理沈騫，我們幾個人組成的小團隊溝通非常順暢，我可以順暢的去傳達我的意願，高效的執行拍攝任務。機械組長Lamont Crawford 是製片主任推薦給我的，這次也給了我很大幫助。在國內拍攝基本是我合作的老班底，掌機李翔、葛英寒、機械組長和斯坦尼康掌機陸建國、燈光師曹飛。沒有這些專業的團隊是不可能完成這次拍攝的（同時特別要說的是我國內團隊的專業素養一點不比美國的弱，這點收穫了自信）。同時這個階段，我也去了解了紐約電影器材公司的一些基本情況，這次使用的攝影機就是在此期間遇到的。

紐約第二部分的第二次準備是開機前一個半月開始的（8月16日開機），我們在美國國慶日又到了紐約，這個時候我們的時間已經開始進入倒計時。因為《唐探2》是大年初一上映，留給我們的籌備和製作的時間只有六個月，這個時間對於一部電影來說非常緊張。

主創人員會議

這個階段最主要的就是要把我們之前準備工作全部落實，在復景之後，我們主創人員開了一個很詳細的會議（大約10個工作日）。去落實如何拍攝，如何執行拍攝計劃，拍攝細節討論、技術复景（之前在國內已經做了整部電影的分鏡頭），制定相對準確的拍攝計劃。因為在美國拍攝要求非常嚴謹，已經定下的拍攝計劃，很難再進行更改。如果申請了拍攝某個工作範圍，在拍攝時基本只能拍攝這個範圍，不能進行現場更改。所以這就要求我們必須有很詳細的拍攝計劃，而且如果沒有這些，是沒有辦法做出預算及週期表，這些在美國是必須遵守的基本的流程。

在技術复景的時候，我們會帶上我們部門的燈光師和機械組長，去確定已經申請下來的可以拍的“景”，探勘現場使用什麼樣的設備，這個區域能夠使用什麼樣的燈，怎麼控制現場已有的燈具，燈光預製準備哪些，具體每個位置放什麼型號的燈具（這點和國內很不同，他們要明確的指令，你和他們說要個什麼感覺不可以的）、要拍攝哪些區域，哪個區域是準備的區域，安全事項，工作時長是多少，場地規則是什麼，等等事無鉅細。與上面工作同時進行的還有之前談過的工作人員去簽合同、試片、試片DI，確定攝影機、出詳盡的器材清單等等。

當經過數次調整，47天的拍攝計劃出來以後，美國團隊不相信我們能執行這個計劃。舉個例子：且不說工作量（拍攝的鏡頭數），我們幾乎每天都會有一次轉景的情況發生，而在紐約拍攝最忌諱的是轉景。因為糟糕的交通，幾百人的轉景是需要消耗大量時間的。而我們每天的工作時間是不能超過12小時的，因為在紐約拍片最大的問題其實就是太貴。工會電影根據預算來區分一般分三個等級，《唐人街探案2》可能是製作規格最高等級裡最低的級別的，所有的工作人員都需要執行最高級別的工資標準。而工作人員都是以時間計酬，我們的預算是按每天工作時間最多有12個小時來做，超過12個小時會帶來成本的直線上升。舉例來說，工會的要求是工作時間8個小時以內，假如某人薪水是100美元/小時，超過8小時，在12小時以內，是150美元/小時。如果超過12小時翻雙倍，就是200美元/小時，如果超過13小時，薪水還要再翻。如果占用了吃飯時間，所有工作人員的薪水還需要另算，所以，一旦超時，這是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而且每個工作人員在完成這個這個時間段工作之後，必須要有12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另外，在美國的工作是周一到週五，如果週六加班，薪水是1.5倍，週日是2倍，週六日加班是特別不合算的事。所以對於這個項目來說，最貴的就是時間。

《唐人街探案2 》劇照

而且在場景拍攝上還有一個比較大的問題，在比如像JFK（美國肯尼迪國際機場）、時代廣場、麥迪遜大道這些地方只能在周六或週日進行拍攝。一場戲如果一天沒有拍完，那就需要等到下週拍。比如說在拍時代廣場，馬車需要穿過時代廣場，按照時間規定，我們只能在早上九點之前把真馬跑的戲份要拍完，所以留給拍攝的時間非常緊張。而紐約的街道只有單行線，這就需要馬車去很遠的地方轉回來，這就導致馬車跑的次數非常有限，最終我們只有三次拍攝機會，這部電影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在這種限制下去拍攝完成的。我們在拍中央車站時，允許我們的拍攝時間是午夜12點到凌晨5：30，而我們需要在這裡拍攝2場大戲。一場追逐，一場文戲，在接近5:10的時候，我們想用伸縮炮拍攝一個全景的鏡頭，然後製片組就告訴我們不可以，因為他們評估認為已經無法完成拍攝，會超時。當時差點沒有吵起來，後來機械組長非常幫忙，我們才能完成這個鏡頭的拍攝。在中國拍戲，這是任何組都不會碰到的問題，大家都會“尊重創作（並不是褒義）“，但在美國就不可以，任何人都可以說“NO”。你還不能催，所以拍攝壓力非常大。

攝影師杜傑（紅色上衣）在拍攝現場

關於時間協調再舉個例子：我們使用的攝影機是Panavision DXL，這個攝影機由Panavision公司和RED以及Light Iron 共同開發。 Light Iron開發的LUT色彩非常符合我們的創作需求，但是因為他們使用的LUT是不能拿到國內使用的，所以最後我們還是要回到美國做調色（原計劃因為後期製作週期的原因，在國內調色）。而我們的調色時間正好趕上了美國聖誕節和新年，美國的工作人員不加班，這個時間段如果單獨的請人來做會非常貴，所以我們也只能根據他們的習慣，在12月初提前做了預調色，把每一場戲去調一個基本的方向，然後到最終輸出DCP的兩週前，大約1月10號左右，我們再去進行最終的一次調色。

所以很多情況下，就需要我們入鄉隨俗找到那個平衡點。這就需要我們在尊重美國工作方式與習慣的前提下，必須有非常高的執行效率，必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拍攝多少鏡頭，演員需要保持高效的表演，必須熟記台詞（比如：昊然有大量台詞），所有部門圍繞導演高速運轉。要跟導演商量好怎麼拍，能拍幾條，拍成什麼效果，必須很清晰。然後再去聯繫製片組，確定這些位置可不可以使用這些設備，這些都必須十分清楚，如果作為整個隊伍的大腦不能做出正確的選擇，現場拍攝是不可能達到你想要的拍攝效果。

按照美國人的節奏來說，我們的拍攝期表是不可能不超期、不超時的。更何況我們是第三世界的中國電影人，美國人完全沒有想到我們有這樣的的執行能力，但是再大概拍攝了一周的時間後，他們就改變了之前的眼光。慢慢的他們開始由最初的懷疑變成了真正的尊重（同行之間的尊重）。最終我們在只出現了兩次超時的情況下（超過12小時）完成了紐約40天的拍攝。其實美國人不在乎所謂的人情（尤其我們是第三世界的外國人），他們都特別尊重專業，如果你是專業的，他們就會特別挺你，我們也是得到他們無保留的幫助，所以才能夠拍攝完成。

《唐人街探案2 》劇照

影視工業網：確定風格、訴求之後，怎樣面對現場可能出現的拍攝困難？

杜傑：最主要的是要盡量真正預見到可能會面對什麼困難，只有這樣，當困難發生時，才不會是困難。舉個例子，這個戲我在選焦點員的時候，我一定不能選需要演員必須走碼位才能保證焦點實的焦點員。喜劇要求演員比較自由一點，他們每一條可能演的都不一樣，在選擇工作人員時就要考慮到這些層面。再比如，在國內拍攝的時候，很多特殊器材比如伸縮炮、遙控頭，會全部放到劇組備用，隨用隨拿。但是在紐約不是這種情況，需要使用什麼都需要提前預定（在使用前一天的下午三點以前取消不收費）。所以這就要求我預見到這場戲會使用什麼器材，能不能達到那個效果。為此需要準備一個非常詳細的設備清單（什麼器材，在什麼場景下使用，以及使用周期是多久）。所有的這一切都需要在開會的時候說得很清楚。並且可能還需要準備了幾種拍攝方案和要求，如果A方案不行，那就執行B方案或者C方案。

《唐人街探案2 》工作照

影視工業網：是如何選擇攝影機和鏡頭的？攝影機的運動原則是？

杜傑：攝影師手裡創作的工具其實不外乎那麼幾種，攝影機當然是最重要的一個選項，尤其是對於數字時代的攝影機來說，其實有點像膠片時代你選擇哪個型號的膠片或者採用什麼樣的沖洗工藝那麼重要。

我去年四五月份去紐約的時候參觀了Panavision紐約公司，巧遇了Panavision DXL，公司的演示片也在反複播放，對它的影像印象非常深刻，就玩了一下。回國以後我在網上放了一下演示片給導演，他也很喜歡，所以使用這款機器就被提上了日程。但當時這台機器非常少，全世界才不到30台。很多攝影師也想用，Pannavision還需要評估這個項目的各個指標，（為此我還發了一份簡歷以及電影的介紹）另外也要看是不是能把機器檔期調整開。她們答應我們可以做一個免費的測試片，之後我們在紐約拍攝了一個10分鐘左右的試片，並在Light Iron調色。我和導演都很喜歡它所呈現出來的紐約，色彩非常獨特的趣味，它搭配了RED 8K的大畫幅傳感器，產生的感受非常吸引人，尤其是夜景的部分。之後就決定爭取使用這款機器。在開機前兩週Panavision正式確認我們可以租用。這裡也要感謝Panavision的CEO Kimberly Snyder女士和紐約分部的負責人Sal Giarratano到片場探班以及大力支持。

關於鏡頭，我們在選擇鏡頭之前，其實有很明確的訴求，非常明確不想要什麼效果。比如說，Panavision有號稱世界上最好的變形寬銀幕鏡頭，每個攝影師都會夢想著用Panavision的變形寬銀幕鏡頭來拍一部電影，但我們很早就確定不會用Panavision的變形鏡頭來拍攝這部電影。因為我們不想紐約的街道拍出來會有比較明顯的變形來分散觀眾的注意力，紐約這個場景同時也是我們一個重要的角色。

Primo 70mm鏡頭組

我們測試了兩款球面鏡頭，一款是Panavision老的古董球面鏡頭，一個是Primo 70mm系列鏡頭組。那個古董鏡頭試拍之後效果非常迷人，尤其是鏡頭的邊緣部分，但是當時製片方有製作3D的打算，這款老的鏡頭會有不規則的畸變對3D可能有一定風險。後來我們也把這款鏡頭拍攝的試片鏡頭做了3D的測試，看起來效果也不錯，但後來考慮到這款鏡頭的焦距段不全，後來還是選用了Primo 70mm。（這款鏡頭使用了不一樣的鍍膜技術，Panavision可以根據攝影師的需要去做調整）。

關於在運動的方式主要遵循兩個原則，一個是跟隨人物的情緒或者表演去做相對的運動，是一種很樸素的運動方式。另外一種運動方式和環境比較有關係，因為環境在這個故事裡佔了很重要的“角色”，所以攝影機的運動有時是是要展現這個環境，以及環境和劇情、人物的關係，這也是我們對於《唐人街探案1》製作的延續。

《唐人街探案2 》劇照

影視工業網：如何考量故事和色調的關係？

杜傑：色調感受很難量化，因為影像的大方向已經確定，所以在執行過程中更多是掌握度的問題，這個需要時刻修正。然後我們在現場，更多的是相信監視器，我會對現場的效果有一個基本的判斷，但其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調。舉個例子：後期調色的時候，我們希望整個電影更明亮一點。反差大一點，色彩飽和高一點，調色師就問我為什麼，他說她從來沒調過這麼亮的片子，我們說，因為這在中國放映，很多時候電影院的亮度到不到標準，而我們又希望盡量給觀眾一種愉悅的感受。希望盡量在高調的範圍。同時我們還希望讓這個電影有一定風格，但是不能太風格，所以其實DI的過程中也一直在找這種平衡。

這部電影我們一共做了三個版本的調色，最好效果的版本是Dolby Vision的版本（此版本由PO的張亙和Light Iron的Alex共同製作）。另外，我們還有一個3D版本，這個版本我們我們反倒調的暗了一些，尤其是亮部，因為要照顧亮部過爆對立體效果的影響。

影視工業網：整部戲在佈光上如何考量？

杜傑：在佈光上，我們主要是在找兩種平衡，一個是電影的戲劇性和場景真實感之間的平衡。《唐人街探案2》是很虛擬的喜劇故事，又有很強的戲劇性和暗黑部分，紐約這個城市充滿高樓大廈，所以光的反差很大，很適合暗黑的表現，但這一點不太符合我們的需要的喜劇氣質。所以要平衡這種反差，使它不那麼大。讓畫面感受更輕鬆一點。在戲劇性和真實性之間找一個平衡。

《唐人街探案2 》劇照

舉個例子來說，糖廠那場戲，三組不同的人應該是進到一個完全看不到對方的場地裡，我們要製造一場開燈、關燈的喜劇橋段，這場戲就非常難去平衡。我們盡量讓觀眾感覺他們彼此看不到對方，又要讓觀眾看到他們的表演，所以其實是一個非常矛盾的事。

《唐人街探案2 》工作照

另外一個平衡是在執行的時間成本、可操作性方面與藝術追求上尋求一種平衡。紐約拍攝場地有很多的限制，比如中央車站、紐約圖書館、 JFK，這些地方能用什麼燈以及不能用什麼燈規定非常多，這就給了很多限制，所以我們很多時候都是在做一些遮擋。以及加一些燈光的色片來改變現場的條件。另外我們也準備了一些裝有內置電池可以通過ipad無線調整的Led燈來應對一些突發的狀況。比如，唐、宋、秦從酒吧里出來那場大段的對話戲，我們勘景時很亮，特別符合我們的拍攝要求，可是到了現場很多的燈全部沒了。所以我們就把這些LED燈放置在可以放置的地方，最終才完成拍攝。

另外，受拍攝時間的影響，有的戲光的條件差別巨大，我們也只能通過後期DI來盡量彌補這種遺憾。舉個例子：麥迪遜大道的追逐動作戲是分三次拍攝的，第一次是實景晴天，但是紐約的大樓和太陽的關係是個巨大的麻煩，完全無法控制，第二次拍攝是雨天，地面都是濕的。第三次拍攝是一個停車場，拍攝CG，又是晴天。我們不可能再重新申請一個星期天的拍攝，所以只能硬著頭皮來。同樣的情況在時代廣場也出現了。所以後期DI的時候我們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去修補這些問題，感謝調色師Alex Durie。

《唐人街探案2 》劇照

影視工業網：拍攝《唐探2》對你來說魅力是什麼？這次拍攝的收穫？

杜傑：這個系列對我最有吸引力的就是可以去不同的國家拍攝，遇到不同的人，他們對電影的理解也完全不同。每個城市又有她獨特的魅力。在美國可以感受好萊塢的工作方式。大家都知道好萊塢擁有最完善的電影工業，通過合作，我可以了解我的優勢和差距是什麼。同時在去拍攝這個項目的時候，不同文化背景的電影人齊心協力克服一個個困難，享受拍攝的樂趣，所以拍攝的過程也是很好的財富。你能感覺到製作過程中他們對我們態度的轉變，從不相信到信任，再到盡力的幫助我們去完成，這些都是很美好的體驗。

另外，這次的另一個收穫是在一個特定的條件下工作怎麼找到一個平衡。因為再大的電影也有個圈，你不可能為所欲為，當你不能有動輒幾個月的拍攝週期，你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器材，你可以選擇怎麼做？怎樣才能做好？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很好的磨練。